五條腿長, 沒兩步就追上了霽月。他看得出來她生氣了，也大概猜得到她為什麽生氣。可是他還有點不敢信，畢竟就在不久前, 她還完全不在意自己來著, “就不想聽聽我的報告嗎？”

“不想。”霽月全程都看在眼裏了, 還聽什麽聽啊。

“最近呢, 江戶城裏又有了新的流言。說江戶城地底下有一只巨大的鯰魚在沈眠, 只要這只鯰魚醒來, 活蹦亂跳, 那江戶城就會化為灰燼。”五條這麽聰明，當然不會只執行任務裏的內容了。他一邊扭轉著謠言，一邊聽著各路八卦, 提取了最有用的信息。

霽月停下了腳步來，她突然想起在現代的時候聽過這個故事。

十八世紀的時候地震頻發，外加上富士山的最後一次爆發，人們越發恐懼自然的力量。在這種驚恐的情緒之中, 便誕生了一個強大的咒靈——地震鯰。

不過這個咒靈後來還是被祓除了，只是相關戰鬥和咒術師並沒有被記載下來。

“正好我們可以利用這條魚, 把天元釣出來。”在五條的心中，天元已經是屍體了。

“你和理姬是不是很熟？”霽月擡起頭, 看向了五條。她想起了這個小女孩兒, 這個可能是唯一受害者的孩子, 就像現代那樣。

“不熟, 我和她不熟！”五條立馬否認了, 他現在哪裏敢承認啊，明明她剛才還在吃飛醋來著。

“那我去找其他人。”霽月此刻才沒有心思去分辨五條的微妙情緒呢，她只是想著要救人。

“但是我有熟的人, 你要見她是吧，我馬上安排。”五條差點就要去咬自己的舌頭，他果然還是不夠了解女人啊，完全看不出她們的情緒變化來。

不對，剛才街上那些女孩子他都很好地應對了。他是不夠了解她啊。

第二天，在五條的安排下，兩人一起進了本丸天守閣。五條穿著一件黑色的，帶有家徽的羽織。而霽月也是穿上最華麗的和服，去見理姬公主。

“你們兩個……，是馬上就要大婚了嗎？”理姬看起來不但沒有沮喪，反而還帶著一張笑臉，祝賀著他們兩個，“啊，可惜呀，我可能看不到你們的孩子出生了。”

“孩子？”五條腦中出現了一些畫面，他的腦袋上頂著一個吹著鼻涕泡泡的小號的自己，而霽月在一邊微微笑著，看著兩父子。

轉過頭，五條看向了霽月。她沒有笑，眉頭緊鎖，一臉憐惜。

“為什麽公主你會覺得你看不到呢？為什麽就這麽輕易地答應了呢？你可是未來的將軍，而不是一個軀殼的提供者！”霽月覺得現代的理子不爭，是因為她從小就被洗了腦。可是面前的理姬不爭，她怎麽都想不通。

“將軍大人已經決定好的事情，沒人能改變。”理姬的笑容淡去，只留下了滿臉的苦澀。

霽月張了張嘴，沒能說出話來。她明白了，理姬是絕望，因為那個一直愛著自己的母親放棄了她。本應該是將軍之位繼承者的她，現在卻變成了一個犧牲品。除了接受之外，她確實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。

“可是將軍大人之所以會決定這件事，還是因為那些流言。只要流言消失，她自然就會改變想法的。”五條此刻卻充滿了信心，她居然沒有反駁生孩子這件事誒，太讓他開心了。一把按在了霽月頭上，他咧著嘴笑道，“不出半月，天元那個糟老頭子，就該自己去三途川邊報道了。”

五條的預言並不如天元準確，因為不到半月，就傳出了天元離世的消息。但為了江戶城的安穩，這個消息被家光將軍按了下來，並未告知普通百姓。就算是權貴之中，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。

霽月和五條是第一時間知道的，因為他們兩個一直監控著平安神社，裏面發生了什麽，他們都能立刻知曉。

為了確認，霽月和五條又一次潛入了進去。親眼看到天元的屍體，霽月還是不相信他就這麽死了。

“真的死了，死得透透的了。”五條膽子大，還去抓了一把天元的胳膊。此時正在屍僵期，摸起來手感特別奇怪。他連忙甩開手，就要在衣服上抹。

“都多大人了，還往衣服上擦。”霽月立馬用術式調了水過來，讓五條凈了手。

她走到棺材邊上，看向了天元額頭上那道長長的傷疤。伸出食指，輕輕地沿著傷疤摸了摸。再用力地按了一下，好像在研究食材一般。

哢的一聲響，天元的腦袋突然裂開了。

“啊！”霽月嚇了一跳，連忙躲到了五條身後。

五條已經不會手忙腳亂了，他立刻開了術式，將兩人包裹住了。

一黑一籃兩雙眼睛盯著天元看了半天，他沒有詐屍，也沒有腦子爆炸，還是靜靜地躺在那裏。

五條擡手用一個基礎術式打向了天元的腦袋，這下真的徹底炸開了。

“咦？他沒有腦子嗎？”

“他腦花呢？”

兩人同時發出了疑問，再次湊近一看，確實沒有見到天元的大腦。

“糟了，他一定是提前找到了替代者。見風向不對，就偷跑了！”霽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，很快就理清楚了天元的行動。

“那會是誰？還有誰比理姬地位更高，更合適的嗎？”五條不由得往京都那邊想了過去，畢竟德川家的壓力，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天皇勢力。

“先問問加茂京都那邊的情況吧。”霽月同樣也這麽想，因為角星就來自於平安京。而最後一次見他，他已經是天皇身邊的人了。將他歸於京都勢力，太正常不過。

就在兩人將調查重點轉到京都的時候，江戶城內提前出現了地震鯰這只咒靈。因為人們的恐懼依舊在，所以它的咒力異常強大，且一次性祓除不幹凈。

所有的咒術師都追著這條魚，霽月和五條還要接受京都那邊的情報，簡直累成了狗。

而大事件還在不斷發生，家光將軍流產了。

“將軍腿部浮腫日益厲害，便想著去庭院之中散散步。可才下過雨雪，不知是不是未清除幹凈，便摔倒了。”撫子從天守閣回來了，不過她到沒有特別擔心。將軍身體還算健康，只是流產，不會傷及性命。

而且她流掉的那對雙胞胎，是男孩。如果這兩孩子出生了，那這個世界，就又要開始逆轉了。

“摔到哪兒了？”霽月還想知道一點細節，萬一是有人要暗殺將軍呢，萬一就是天元的勢力呢？

“額頭，磕到假山上，好長一條口子呢。”撫子皺起了眉來，她好像也感覺到疼痛了。

“是……，橫著的嗎？”霽月臉一白，她轉頭看向了五條，心中大叫不好。

“是啊，你怎麽知道的？”撫子有點奇怪，那個傷口太長了。不過因為擔心著其他的事情，便沒有細想。

“天元老兒！雜修！”五條蹦了起來，氣得破口大罵。

霽月連忙把這段時間以來發現的信息都告訴了撫子，她本想著拿到確切證據之後再說的，但是那時肯定來不及了。

“天元這個人渣！我要殺了他！”撫子聽完也罵了起來，兩母子的神情幾乎一樣。

“怎麽了？”霽月一聽更覺不妙，一定是天元又做了什麽事。

“我去見將軍，不，天元那個雜碎。他冒充將軍也就算了，還假情假意說小悟已經成年，為了讓他揚名江戶城，他特地安排了一場禦前比武，對方是才接管了禪院家的禪院甚爾！”撫子失態地大吼了起來，她現在可算是知道了，這一場比武，就是要她兒的命啊。

“不行！小悟你不能跟禪院甚爾打，你會死的！”霽月在現代的時候就了解到五條家和禪院家的恩怨了，可是她不知道，同歸於盡的這兩位家主，居然就是她的小悟和禪院甚爾。

“你們兩個就對我這麽沒有信心嗎？放心吧，十個禪院甚爾我都能打！”五條這段時間不是被關在家裏的小少爺了，江戶城大大小小的事情，他都知道。禪院甚爾是很強，但他一個連咒力都沒有的人，怎麽跟自己比？

“如果禪院甚爾是受了天元的命令，就是為了殺你呢？比武的時候誰也無法預測會發生什麽，萬一他還有幫手呢？”霽月也清楚禪院甚爾的實力，但是現在的五條連領域都還不能開，真說不準誰更強一些。

“我也有啊，比武的時候，你以我夫人的身份一起去就好了。如果他有什麽小動作，你可以保護我的吧？”五條笑嘻嘻地問道，他挪了一下位置，靠到了霽月的身邊。

看他嘻嘻哈哈的，霽月本有點生氣。但聽他如此信任自己，氣又都消了，“我覺得他可能不止一個幫手，到時候五條家能去多少人就去多少人吧。”

“打群架嗎？”五條搓著手，興奮了起來。

“記得布帳！還有，我們的目標是天元，不是禪院甚爾。他那個人愛財，到時候你看能不能用別的方法收買一下他，節省點力氣。”霽月覺得到時候真的會變成群毆現場，而且天元如果真的奪了家光的身體，那還要考慮到天守閣的其他人。尤其是理姬，必須先跟她通氣。

她的母親並沒有將她當做一個犧牲品，甚至可能是為了保護她，才會被天元奪了舍。

“知道啦，老婆。”五條放肆地想把手按在霽月的肩上，但隨著她轉眼一蹬，他立馬就縮回了爪子，就像一只被主人警告的小貓咪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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